——明华阳王朱悦燿其人其事
谭远辉

朱悦燿何许人也？据《大明华阳悼隐王圹志》：“王讳悦燿，蜀献王之第二子，庶出也，母金氏”。蜀献王是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第十一个儿子朱椿，于洪武二十三年就藩四川成都，为“蜀王”，死后谥“献”，因号“蜀献王”。朱椿共育六子，除长子悦燫为正妃所生外，余皆庶出，悦燿排行老二。由此可知，朱悦燿实属明际皇胄，他是蜀献王朱椿的庶二子，明太祖朱元璋的孙子。众所周知，朱悦燿最后来到了澧州，死后归葬于津市的关山。那么，这位家世显赫的龙脉帝胄是怎么从天府之国的四川成都播迁到水乡泽国的澧州的呢？
　　明洪武二十八年定制：“亲王嫡长子，年十岁，授金册宝，立为世子，次嫡及庶子皆封郡王。”（《明史·礼七》）。皇帝的儿子除皇太子外都是亲王，继承亲王位的在正常情况下只能是亲王正妃所生长子，即嫡长子。长子在十岁时立为世子，成为亲王的法定继承人。长子以外的其它诸子（无论嫡庶）都封为郡王，郡王的地位低亲王一等。悦燿为庶二子，例封郡王。永乐二年四月初四日，悦燿受封，藩四川成都府华阳县（今属双流县），因号“华阳王”，悦燿当时12岁。
　　 长子朱悦燫封世子，天经地义，谁也无与争夺。孰料天不假年，悦燫于永年七年未嗣而夭。按序，长子夭折，如有孙，则由长孙嗣承其位，悦燫已有三子，长子为朱友堉。但是华阳王悦燿有些坐不住了，认为长子一死他就成了老大，这蜀王位应该由他继承。这时蜀王朱椿还健在，“椿觉之，会有他过，杖之百。将械于朝，友堉为力请，得释。”（《明史·诸王二》）。朱悦燿遭毒打之后，在朱椿未死之时，他是不敢稍有不逊。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朱悦燿的狼子野心岂是一顿棍棒可以打掉的。一旦有机可乘，便邪火重炽。据《明史》记载：蜀王朱椿死后，友堉嗣承蜀王位。朱悦燿对王父之薨不但稍无悲哀，反而趁火打劫，盗窃王库钱帛。蜀王友堉倒是仁厚，闻知此事并不加追究。而悦燿则得寸进尺，竞上奏朝廷反诬友堉。仁宗察明实情后，愤而将奏章摔在地上，降旨将悦燿谪迁于湖南武冈，随即又改迁澧州，时在洪熙元年（1425年）。就这样，朱悦燿携家带口，跋山涉水到来澧州。来到澧州后，仍沿用旧封号称“华阳王”。
　　朱悦燿虽是谪居澧州，但当地有司岂敢有半点怠慢，立即让出州署和驿馆作为王府，又将津市的关山辟为王室园囿，大旗山辟为陵地。除王府建于州城外，园囿和陵地都在津市。
　　 关山并不高峻伟岸，然而“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关山不仅有大自然造就的“如关锁然”的奇崛幽险，“关山烟树”仙境琼界般的瑰丽壮观；还有“中武当”道观、雌雄井、白龙井、关山龙神庙、关山潭等历史底蕴深厚的人文景观。山光潭影，闲云野鹤，置身其境，超然物外。华阳王以此地做为其游猎休憩之所，慧眼独具。华阳王在山上遍植果木、花草，人称“御果园”。山上的“中武当”道观是他经常光临的地方，道观内原有一幅楹联据传为朱悦燿亲撰：“利锁名缰，笼络多少好汉；晨钟暮鼓，唤醒无数痴人”。该联未必真为朱悦燿所撰，但至少上联用于其身确实恰如其分。悦燿曾修葺过“中武当”道观，他还曾建亭台于山上，名“思蜀亭”。凭栏杆处，遥岑远眺，无端勾起去国怀乡之忧愤，千里放逐之创痛，此间虽乐，又焉不思蜀？看来，“中武当”道观的晨钟暮鼓，并未唤醒之位“痴人”。
　　 悦燿谪迁澧洲，本来羞愧难当，郁结于心，可命运偏偏又爱捉弄人。宣德六年，其侄蜀靖王友堉薨 。因友堉无子，而由另一侄友壎嗣。友壎这时已是蜀府嫡系中的独苗，但他也是一个短命亲王，继位的仅两年便因风疾死去。友壎也无子，蜀府嫡系于是香火断绝，最后由庶支中的保宁王悦炤（朱悦燿的五弟）延续蜀府香火。如果不是悦燿忤逆在先，不遭贬谪，则蜀王位非他莫属。旧痕又添新愤，悦燿终因忧思过度，急火攻心，在蜀僖王友壎薨逝的前一年抱憾而终，年仅42岁。
　　 1966年，华阳王悦燿的墓在大同山北麓被当地农民挖出，墓早年被盗，墓中出土一块圹志，证明了墓主身份。圹志全文如下：

《大明华阳悼隐王圹志》

　　王讳悦燿，蜀献王之第二子，庶出也，母金氏。王以洪武二十五年八月初九日生，永乐二年四月初四日封为华阳王。迁于洪熙元年四月二十七日，命居澧州。宣德八年八月初五日以疾薨，享年四十有二。讣闻，上辍朝，遣官赐祭，命有司丧葬如礼。赠谥曰：“悼隐王”。妃徐氏，潞州卫指挥使徐亨之女。子二，长曰友土军，次曰友壁，俱未封。王以宣德九年六月二十六日葬于关山之原。是用述其大概，纳入圹中，永垂不朽云。
维
　　 宣德八年岁癸丑闰八月朔日辛亥二十五日乙亥
　　 皇帝制曰：朕以先王为典，生既有爵，殁必有谥。爵以贵其身，谥以表其行。蜀献王之第二子华阳王悦燿，早膺封爵，而中年有违父教，又谋戕至亲。赖我皇考圣明，徙居澧州，以全宗亲，而今殒于疾。《谥法》：中年早夭曰“悼”，违拂不成曰“隐”。特遵彝典，赐谥曰悼隐王。其有知之。服斯恩命。
圹志对朱悦燿的身世操行给予了公正的盖棺定论。呜呼！一代藩王最终只落得个“有违父教”、“谋戕至亲”的千古骂名。